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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(10)

序章(10)

人死后,还能目睹大千世界、一草一木吗?

呵,还是不要为难活着的人了,这个问题,很明显就只有死掉的人才知道吧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“哼,要是没有那个女人,这个村子早就被我降伏了!”军队队长拣着道哲身上没有碎痕的铁甲,整备出发,“不过,她的存在倒是让我更加兴奋了,马上能同她再来一场战争,为那场没有胜负的战斗画上句号,呵呵呵!真是太棒了!!”

军队与村庄的交锋,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。不过,就目前而言,在最初的一战(军队讨伐魔王)之中,村长洛安只能听从军队的命令;在军队抓走村子里的孩子的时候,村子也只能服从军队的决定。所以,村子和军队的交锋,其实从来没有开始过,能拿起刃指向对方咽喉的,只有军队,军队才是这里的主人。但是,甘的出现扭转了这一局面。甘是这个军队的原队长,在作战方法、能力技巧上都有着极高的水平,因此,她足以成为村子中一把锋利的刀刃,瞬间化解军队蛮横凶猛的突斩。

既然交锋已经开始,那就再无和解的可能性。神官的计划也不得不宣告失败,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回到军中,点兵点将,开启一场大规模的屠戮。

不过,男人克制住了。

原因就在刚刚死在了他怒火之下的道哲,道哲是这场交锋之中他犯下的最大的失误。道哲一死,他就失去了头脑聪慧的副官。军中的士兵个个也都被他培养成好胜嗜血的战士,没有人能够胜任道哲的位置。这不仅仅是为了现在,也是为了将来在遇到类似的状况,能够最大化军队的利益和影响力,为此,他必须让神官成为他的副官,以纠正整个军队此后的前进方向。

带着这样的想法,男人朝着村庄缓慢前进。

另一边,提前从战斗中撤离的甘来到村长的门前。

“那个,敲门之前可以把我放下来吗?脑袋一直朝地着实让人有些喘不过气。”一路上,神官都没有发话。直至此时此刻的甘停下脚步后,他才开口向向她做了个简单的“问候”。

“你看上去好像很悠哉的样子?”甘冷漠地回应说。

“并没有。悠哉这样的感觉,其实跟我一点都搭不上边。我的生与死,一直都是在一些人地一念和一想之间,如果可以的话,能让我在死之前稍微轻松一点吗?”

“是吗,只怕有一天,你的噩梦会变为现实。但是现在,我并没有了结你的打算。”甘将神官放下,继续说道,“你可以走了,悠哉的神官。”

“谢谢你,美丽的猎人。说起来,我是否应当称呼您为原军队队长,甘队长呢?”

“没有那个必要。你可以离开了。”甘面向神官,再次提醒说,“告诉军队,不要再踏足村子,否则下次,我保证取了队长的头。”

“我会转告军队队长的,但为何你会以为一介神官能够左右军队?”

“仅凭那个男人的性格,不会无缘无故地造访这里,比起造访,他更想将这里夷为平地。道哲则是一个冷静的人,称不上聪慧,”提到当年自己的副官时,甘不禁停顿了一下,但时间并不长,她继续说道,“他也不会想到要与村庄交好。所以我猜测,应当是某个刚刚加入军队不久,却立下了不小功劳的神官的提议吧。”

“我并没有正式加入军队,只是在接触之后帮他们做了一些事情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不过你也知道,那样子的队长不可能完全按照我的计划来。特别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,依照他的性格,很可能会直接点兵点将,大军攻过至村庄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我安排另一位士兵也是希望能够通过那位士兵牵制住队长,不要让这种大规模的屠戮降临村庄。希望道哲能够尽到他的作用,甘队长您觉得呢?”

甘没有再回答神官。要知道,在战争中,被擒住但没有被杀死的人,便会成为俘虏。胜利的一方有处置俘虏的权利,但一般来说不会出现有大规模屠杀俘虏的情况。只有俘虏数量极少的情况下,才有灭口的可能。所以,甘现在必须提醒这位神官,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俘虏,而且是非常容易被灭口的俘虏,她能对他网开一面,是这个男人莫大的幸运。

“如果你还不离开的话,我可能会改变主意。”甘说。

“。。。好吧,沉默寡言的猎人。不过在我离去之前,容我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,我叫莫里,是一介神官。”莫里欲言又止,屈伸向甘微微鞠了一躬,便打算离开了。

甘急忙地叫住了他:“请等一下!”

“你改变主意了吗?”

“不,你。。你是莫里?”

“是的。”神官回过头,露出苦涩的微笑回答道。

十年前,军队内乱,两股势力交锋不久,甘就受到了部下的背叛和偷袭,被重重创伤,头部流出的血模糊了她的视线,身体创口流下的血不断麻痹她的肢体。敌军遍布周围,呈现圆形阵势,将甘等人牢牢包围,密不透风。

那时的甘年仅16岁。为了能让队长尽快突围,甘的亲信也都一一奋战到了最后,并一个个躺倒在了血泊之中。那些亲信,都是在甘成为队长之前时,对她照顾有加、相互之间像兄弟姐妹一般,有着深厚的情感。但是,甘已经来不及悲痛了。随着血液不断流失、神经不断绷紧,甘的知觉也愈来愈浅,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战斗本能和野兽直觉不断冲击大脑。她成了沉默的野兽,拾起地上的尸体作为盾牌,一步一步从包围网的中心向外逼杀。

甚至在她突破的那一刻,她的长矛上还挂有敌人尸体的碎片。

在逃亡过程中,甘一边做着伪装的脚印,一边寻找隐蔽且容易藏身的地方。但是,由于魔族在开战前夕就对地势展开了大规模的破坏,特别是山中的小涧在受到地势破坏和水性魔物邪气的影响后,变得更加狂暴、湍急,原本紧实的泥土被水流冲击得疏松分散。此后,逃亡的甘也受到恶劣环境的影响,不慎坠落至湍急的水流之中,被迫在山间的斜坡上流动。

不过,越往山腰,魔族对地势和生态的影响越小。而且,水流在行驶的过程中,也不断地被战斗区域之外的扎根于土地的植被分流。最后,半山腰上一棵粗壮的树拦截住了甘,以及那几个被她用作盾牌的尸体。

而那棵树,其实是某个村子的村民们所做的记号,为了以防未知的危机,村民们不会进到高大树木以上的深山,而树木的高大也是为了能让村民们方便认出。莫里,当时就在那个村中生活。

某日,莫里同他的挚友洛发现了身上淤青累累、刀痕如网的甘。他们发现甘时,甘已经彻底晕阙过去,而且心跳十分微弱。不过,那已经是军队内乱后过了几天的事情了,甘能活下来也是奇迹中的奇迹。莫里当时也自学过一些医用知识,洛安便配合一同为甘做了初步的应急处理。

甘的伤口被堵住,血不会再流失地那么快。可是她的心跳仍然十分微弱,没有办法坚持太久。因此,莫里打算将甘带回他们居住地村庄,村子里有足够地药物,也有比他们更懂医术的人,他们能够救甘。

但是,那个村子同样也是一个思想保守,不欢迎外乡之人到来的村子,不欢迎新的东西引入进去的地方。洛是下任的村长候补,他不希望同村子里的人闹矛盾,所以他反对将甘带回村子,他对莫里说:“莫里,这个人同我们并没有关系,即使不去救他我们也没有任何过错,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外乡人同村子里的大伙闹僵。”

“洛,在我读的经文里,救人应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”莫里拉起甘的右臂挎在自己的脖颈上,打算就这么带甘回到村子里。

“你还在学那些经文啊,明明村长和大家都已经反对过了。”

“因为我想改变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洛说不动固执的莫里,又不好意思只呆在一旁看着他拖着甘走动,于是上前帮助莫里。

“谢谢你,洛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二人抬着甘向村庄移动。

或许是身体受到了外力,甘的意识忽然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移动过程中,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。

模糊的景象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,两个中年人一左一右架起甘,向着村庄走去。不过,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被前方一个特别的景象抓住了眼球。

那不是缓缓倒退的树林,也不是救治了她的恩人们的面庞,亦不是没有被魔族破坏过的地貌。。。。。。

她看到的,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,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——为她浴血奋战、守她周全至死,却被她当作“盾牌”来挥使的战友的尸体,杂乱无章、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。

“不,不要。。。”惊恐、悲伤、绝望。。。无数负面的情感侵蚀着她的大脑。

“喂,你怎么了?你醒了吗?!!”注意到异常的二人赶紧回过头询问,“你感觉怎么样,喂?喂!!”

“咕唔!”她咬着牙,哽咽着,嗓音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,“拜托你们,能不能,了结了我。。。”

“你说什么?!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喂!!”

“喂!!!不行,怎么叫都不醒,莫里,她不会真的。。。”

“没事的,现在可能只是假死状态,我们得尽快把她抬到村子里面,只有有了医疗物资才能救治她。”

“可是村子里那帮人。。。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管不了这么多了,人命关天。”

“好!我听你的,莫里!”

这是甘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的对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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